那是开春的事情了。
我本来跟随着父母在县城里居住,但是似乎家里出了点事故,父母的事业受到了冲击。
简单而言,他们是破产了。但所幸他们并不是软弱的人,很快就振作起来,并计划了下一步事业计划。
但是,我那时才小学罢了,算上我的生活起居,以及我的学校费用,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于是父亲那天露出不忍的神情,母亲也在后面小声抽泣,但还是微微颤抖地开了口:“熙,你回乡下那儿去吧。”
是的,我很明白,我留在他们身边不过是一负担罢了,小小的我经历了不少这种揪心事,所以心智也早已能够接受这一切了。
于是虽然心里有着一丝迷茫和寂寞,我依旧笑着点了点头。
母亲终于忍不住了,一把抱住我,一直小声地跟我说着抱歉,等他们把钱赚回来了就接我回去。
我也只是点了点头,反手也抱住母亲,这个生我的人,或许是和我分别做了很大的努力了吧。
所以,直到我一个人坐上了到乡下去的火车前,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,而是一直给予他们笑容。
到了火车上,看着越来越远的父母,我终于还是憋不住了,眼泪一丝丝流下,我,今天开始,就真正离开父母了。
虽然乡下有着祖父母在,但天下子女哪有愿意离开父母的,尤其我还只是个小学五年级生罢了。
当然,哭了一阵子,渐渐地也就累了,靠在窗边,吹着凉凉的风,我打了个盹。
醒转后,我的精神也转好了些。
终究是小孩子,还是记好不记坏的,我渐渐地被窗外的景色吸引,此时的列车早已不是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里行进了,而是在茂密的树林中穿行了,还伴随一些山的轮廓,空气中的一点点湿润的带着新叶混杂泥土的气息。
说起来,有多久没来这里了呢,两年前我便跟随父母离开这里,到县城里居住了。
不知道,这里的朋友们,还在吗?
怀着这样子的想法,我愣了良久。
“各位尊敬的旅客,我们的列车马上到站了,请拿好您随身物品,准备下车。”这样子的通知声响起,我于是背上了我的小书包,手拉着装满着父母给我叠好的衣服,走向了车门。
列车缓了下来,接着彻底停下,这辆空荡荡的列车里,也没几个人,全然没有大都市的那种人流量带给我的恐惧感,我放松了心情,走向了车门外。
乡下的列车车站很是简陋,木质的一个小凉亭罢了,说是站台完全就是高估它。
走出这个地方,眼前是一条熟悉的路,两年前,自己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,如今,又再次,踏上这条回归的路。
仅凭着一点点记忆,我顺着路走着,路过了一所学校(丝山高中) ,又绕过了一段路口,经过几个宅子,便走到了上山路前。
是的,没错,这里正是我老家的入口了。
看着那熟悉的山门,嗯,我老家是个神社,准确来说,我家是神官世家,一直世世代代都做着这样的工作,据说这里的人们都很敬爱山神,所以我家也一度很繁盛。
直至后来,时代发展,外面现代化了,年轻人都出外发展了,这里便渐渐没落了下去,我的父母也是外出发展的人之一了。
走在上山的阶梯上,回首望去。
近处人家的炊烟,远端金色的麦田,青葱翠绿一片的森林,以及透过树荫微醺的阳光。
这一切,熟悉而又怀念呢。
“窸窸窣窣”
突然一阵草丛乱动的声音,我一惊,莫非是蛇,我于是顺手折下一段树枝,尾端成y字形,这是从小在山里野惯的我对付蛇最有效的手段。
虽然过去挺久了,也不知道当年几个一起野的家伙还在不在。我怕也是自己手法老了。
然而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是不停,反倒越来越响。
我手猛地一挑开那个草丛,草里并没有什么蛇,却是一个橙色的狐狸。看起来倒是小狐狸一只,看到我发现她,一阵挣扎就像要走,刚挣扎了一下,却是不动弹了。
转而发出“嘤嘤嘤”的哀叫声,莫非它是个嘤嘤怪?
我再仔细一瞧,原是它的后腿像是有块皮肉丢失的样子,鲜红的血液正从它的腿上流出,染红了它身下的杂草。难怪了,不是不逃,是后腿受伤逃不了啊。
我连忙翻了翻我的背包,取出父母临走前塞给我路上备用的药箱,拿出纱布和剪刀,又想了想,掏出一块当零食的鱼干,就走向了狐狸。
它见我走近来,畏畏缩缩地缩成一团,身子不知因为疼痛或是恐惧,不住地颤抖着。
“对不起哦,请忍耐一下。”我蹲下身子,摸了摸它的头,它抬起头看着我,于是我掏出我的鱼干(属性:勾引动物max),放到了它嘴边,它先是不信任的闻了闻,但是估计在这躺了有那么个半天了,进食更是不可能了,居然半晌还嚼了起来。身体也随之放松了。
我轻轻拿出纱布,把它的后腿的伤口围了几圈又拿着小皮筋给它固定了一下。
小家伙刚好吃完了鱼干,我摸了摸它的头,它还闻了闻,然后带着些许湿气的舌头舔了一下我。
我看了看四周,说起来,小时候在这山里这么多年,也没见得哪里有个狐狸窝,所以说,一时间也难以找到它的安置之处。
叹了口气,像是自言自语地跟它嘀咕了句:“小家伙,委屈你跟我几天啦。”
轻轻抱起它,小家伙倒是和我混熟了似的,看得出来我是好意的,也不挣扎地任我抱了起来,顺着我的手臂,一下子溜到了我的大衣里面,找到个舒适的位置就躺着睡了。
不知道,爷爷奶奶肯不肯我养这么个几天啊,如果我负责照顾的话应该还好吧。
抱着有点疑虑的心情,我走上了台阶的最后一段路。
石阶的最后一端,是我的老家了,看着眼前的木质住宅,我抱着小狐狸,按下了那许久没按响的门铃。
“啊,等等,来了来了。”一个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,接着一个带着和蔼笑容的老太太打开了门。
“奶奶~”是的,她是我的奶奶,此刻她的脸上惊喜、心疼种种心情混杂。
最终化成了一句话:“我可怜的孩子,你回来了!”伴随着这句话的,还有一个怀抱。
我心里的种种被这句话和这个怀抱融化了,眼泪不受我的控制夺眶而出,我也反抱住了她。
“不哭不哭。”外婆抹了一把眼泪,拍了拍我的后背。
“啊,大早上的,吵死啦。”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从里面走出来。
结果他看到我:“诶,这是熙?回来了?”老头失魂了是的,结果他也一把抢过我,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。
“爷爷,您老人家还是那么粗神经。”我不禁被他逗笑了。是的,他是我的爷爷,也是这里的神官,不过可惜他是个粗神经,但是人很好,也很疼我,虽然真的有的蠢蠢的。
“嘁,死老头,真的破坏气氛,这都中午了,还大清早。”奶奶嫌弃地看着他。
“对不起嘛,我只是有点,有点感动了。”说着,他摸了摸我的头,用温和的语气说到:“欢迎回家。”
“嘤嘤嘤....”
爷爷的手戛然而止,“你怎么回事啊,哭起来跟个女孩子一样,嘤嘤嘤是闹哪样。”
“emmm这不是我啦”我尴尬地笑了笑,打开大衣拉链,从里面冒出了个头,是刚才我救下的小狐狸,它甩了甩头,似乎对于我闷到它有些许不满。
“这是?狐狸?怎么回事。”爷爷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。奶奶也发出了询问的目光。
于是,我把事情原委说出,伴随着忐忑的心情。
奶奶点点头,“这倒是个缘分啊,怎么说死老头?”
“的确,这山里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狐狸,行吧,你便先养着吧。”
我高兴地跳了起来,抱着狐狸转了个圈,小家伙也露出了笑,等等,笑?狐狸不会笑吧,是错觉,一定是错觉。
“好了,这么久,也饿了吧,奶奶给你盛个山菇面吃吧,也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吃。”
是的,这是当年,我最喜欢吃的面了,没想到奶奶这么多年还惦记着。
被这么招呼进了内屋。
“那么先把行李放一放吧,”奶奶跑到厨房里忙活去了。
爷爷就带着我,穿过木质的走廊,来到庭院的另一侧,打开嘎吱嘎吱响的木门,呈现在我眼前的,是我之前住的那个房间。
我的玩具都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,还有一些昆虫的标本,以及我的床。房间很干净,摆设和两年前一点不变。看着我惊奇的样子,爷爷挠了挠头说道:“我就想着你们一定有一天会回来的,所以我一直和你奶奶抱怨,千万要收拾这里。”
说着他走到我的床边,把我的床头柜上的一张合照拿起来,吹去上面的灰尘。
“你看看你当年,笑的多开心。”说着,带着一丝温柔的笑,他把照片递给我看。
那是我们在两年前的新年拍的合照,上面的我蹦蹦跳跳根本不服从管理的样子,但是父母抓住我的样子也并不是生气,反而只笑容可掬的模样。
这是我们发自内心最开心的笑容了吧,也只有在这里,才能做到,或许回到这也是个不容易的事情。
“那么你先收拾吧,我去给我们家的新成员打造个窝啦”说着爷爷打着哈欠走了出去,远远地还能听到渐行渐远的嘀咕“好久没动木工了,我这老身板咯。”
我把照片放下,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,没错,就是这样的笑容,多久呢,没这样子笑过了。
就这样子过也许也不错。小狐狸从我怀里跳了出来,窝在了我的床上,这是赞同吗?
总之,开始收拾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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